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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錦繡良緣140 轉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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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他一直沒有得空細察蘇州的事,雖說也派了人,可去的人能刺探可畢竟沒有功名在身,而地方官員他不能驚動。

對於華家兄弟這樣做生意的人來說,最忌憚的便是官政,從鎮江回來他便派了一個得力的下屬過去。

“華家兩兄弟一開始只說華表姐上船來了京城,我也派人詳細打聽過,確實在九月十八這一天有人親眼見過她上船往南而去。”齊宵說著微頓,又道,“但船出了蘇州向南行了幾裏路就掉了頭往北而行,所以才會有人見她上船,可她卻沒有到應天來的事。”

蓉卿驚怔:“怎麽會這樣,船為什麽又往北走,是要去哪裏,最後又停在哪裏,船上有哪些人?!”她一連串的將問題拋出來,又著急又快,華靜芝既然要來應天,就不可能再掉頭往北走,即便有重要的事她不去不成,可也總會給她來封信,不會這麽長時間音訊全無。

“船往北走,十月中旬在濟寧靠岸,其後華家大爺也沒了她的行蹤。”齊宵說著眉頭微擰,“他曾派人從濟南往南往北以及東面都尋過,皆沒有找到她。”

蓉卿愕然,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一行人在濟寧上岸後,靜芝姐的下落連華大爺也沒有了?”

齊宵頷首。

“你派去的人,審問了華家兄弟?”蓉卿微楞想到這一出,齊宵一直未動也是顧忌華家與臨安侯府的關系,齊宵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蓉卿又問道,“那他可說了船為什麽調頭,是不是他們做的手腳,又是為何?!”

齊宵就緩緩的將事情的始末和她說一遍,魯忱性子急躁最不耐煩查證之類的事,齊宵便是知道他的個性,所以才派了他去,魯忱一去就直接一把刀砸在華家的門頭上,綁了華家兄弟二人,一番逼問兩人終於說出實情。

華靜芝當初和離回家,他們兄弟二人便就不同意,華家如今雖只是商賈之家,可以前也是書香門第,門面沒了可底子不能丟,可華靜芝不但私自和離回家,還大張旗鼓的拋頭露面開始做生意,他們忍了許久見她生意越做越大,半點沒有打算收勢的樣子,就暗暗著急。

正巧他們來往的一位山東青州的顧主喪了妻,對方家財萬貫人也不過才到中年,膝下子嗣也都各有家業,他們覺得以華靜芝如今的身份,嫁過去並不委屈,所以就私下裏和對方定了親事,說好十一月將人送過去,因為都是二婚親事在青州隨意籌辦即可,他們也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華靜芝能收收心。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可是船在濟寧靠岸後,華靜芝就帶著身邊的四個丫頭打暈了關押的幾個婆子,半道上逃走了,他派人各處去找,卻了無音訊,正巧他們的人去蘇州打探華靜芝的下落,他們就只好謊稱不知,一直以為華靜芝在京城停留……

“真是豈有此理。”蓉卿氣的說不出話來,“他們既是心裏不滿,何不正大光明的和靜芝姐商量,竟是用這種齷齪的手段,還將人綁了送去青州!”她想到華靜芝現在下落不明,心裏就像是著了一把火似的,看著齊宵道,“後來呢,他們找不到人就索性接手了靜芝姐的生意,對她不管不問了?”

反正他們求的是華靜芝不在蘇州繼續丟他們的臉,至於她去了哪裏是死是活就不管他們的事了。

齊宵很無奈的點了點頭,拉著她坐下,柔聲安慰道:“你別著急,我已經派人沿途去查,只要她曾經出現過,時間也不是過去很久,就一定會有消息傳回來的。”

“我就是擔心。”蓉卿嘆了口氣,她曾經帶著蕉娘幾個人獨自出走過,太清楚女子出門在外有多麽的不便,有的問題不是銀子可以解決的,世俗對她們的不容,令她們步步艱難,每走一步都要擔心會不會被官府盤問送回原籍,又會不會遇到盜匪,而她們無力反抗。

“她既然知道了兄長的居心,就肯定一時不會回去,一個人在外,要如何生存。”蓉卿說完,就起身找了張輿圖出來,和齊宵商議華靜芝可能走的路線,指著濟寧對齊宵道,“往北是北平,靜芝姐去過也熟悉,那邊還有我的幾家店鋪,可她卻沒有聯系也沒有求助,想必她不是怕連累我,就是根本沒有往北走。”一頓又指著南面,“若是往難走,這麽長時間了也該有消息才是。”

“嗯。”齊宵頷首道,“華大爺派人也是尋了這兩處,所以我派人往西而去,在濟寧周邊延伸而出,細細打聽,一定會有線索的。”只要她還活著。

蓉卿生出一種無力感來,她嘆著氣道:“靜芝姐性子要強也很倔,她被兄長如此對待,若不能再開事業另遇機遇,她不可能再回來的。”

齊宵也想到了這一點,安慰蓉卿道:“她在外行走多年,經驗豐富,尋常的事難不倒她。”

也只能這麽想了。

兩人看著那章並不算清晰的輿圖一時都沈默了下來。

“早點睡吧。”齊宵攬了她低聲道,“一定不會有事的!”蓉卿靠在他胸口,華靜芝的樣子浮現在眼前,若是知道她會出這樣的事,她該早點請她來京城的,一起做生意也好,不管做什麽留在這裏,總比在蘇州等著兄長害她的好。

第二日一早,齊宵去了衙門,蕉娘服侍蓉卿起床梳洗,見她眼眶青黑,擔憂的問道:“可是昨晚沒睡好,你這精神頭可不對。”

“嗯。”蓉卿把齊宵查到的事情和蕉娘說了一遍,蕉娘聽著也是驚訝萬分,“華家兩位爺怎麽這麽心狠,自家的妹妹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送人!”蕉娘說完,又嘆了口氣,道,“這她一個女子在外,都這麽長時間了,也不知到底怎麽樣了,若是活著也該有個信捎來才是,怎麽就了無音訊了呢。”

這也正是蓉卿擔心的地方,她不敢往這方面想,華靜芝如果安好,也該給她捎個信來才是。

“您也別擔心。”蕉娘見蓉卿臉色不好,就安慰道,“人都有各命,我瞧著華姑奶奶的命是極好的,您就放心吧,遇難成祥定會平安歸來的。”

也只能這麽想了,蓉卿頷首道:“希望是這樣吧。”

蓉卿洗漱好吃了早飯,帶著明蘭和明期去給齊老太君請安,齊老太君依舊為唐氏有孕的事高興,正在交代一位面生的媽媽:“她身子不好,你過去細心伺候著,頭三個月可最是要註意的,她有是頭胎萬萬馬虎不得,交給別人我真是不放心,只有托付給你了。”

“老太君放心。”那位媽媽頭臉梳的齊整,穿著打扮也極是講究的樣子,應該是府裏有臉面的,“府裏頭幾位奶奶懷了身子都是奴婢服侍照顧的,雖不敢說萬全的把握,但還是敢向您保證一二的。”

“可不能知保證一二。”朱媽媽笑著道,“老太君這是要你拍著胸脯保證,定要護著四奶奶給老太君聲個重孫子,若不然把你接回來,可就得不著力了。”

那位媽媽呵呵的笑著,就勢朝老太君行禮道恭喜。

齊老太君也沒有老糊塗,這生男生女的事要是人能改變的,這世上兒子可不是要紮堆了,還到哪裏討媳婦去,就道:“你也別有壓力,護周全就成。”

“是!”那位媽媽行禮應是,弓著身子往後退,在門口看見蓉卿,她行禮喊了聲五奶奶就出了門。

見蓉卿過來,齊老太君笑著道:“是府裏負責燕喜的李媽媽。”朝蓉卿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坐,笑著問道,“早飯可用過了?”

“用過了。”蓉卿點頭道,“還是祖母考慮的周到,四嫂年紀輕想必也不太懂,有這樣有經驗的媽媽陪著,她膽子也能大一點。”

“可不就是這樣想的。”齊老太君點頭道,“等再過兩日把穩婆和醫婆也接到家裏來養著,事事都備齊整了,臨到時候也不晃神。”

這麽早就把穩婆備了,可見齊老太君的在意和講究,蓉卿笑著點頭。

這邊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也進了門,蓉卿起身大家互相見了禮按主次落座,二夫人向齊老太君道喜,笑著道:“這一次可真是千真萬確的,我們來時還去瞧了瞧,那樣子和我懷老大時真真是一模一樣的。”

四夫人也是笑道:“瞧著胃口不太好,我身邊的有個婆子最擅長做酸白菜,今兒腌點兒過個半個月就入味,倒時候就著飯吃最是開胃了。”

“你們有心了。”齊老太君笑著道,“有你們幾位嬸嬸指點,也是她的福氣!”

蓉卿就朝五夫人看去一眼,五夫人垂著頭喝茶沒有說話,連笑容都沒有露出半分來……是因為唐氏都懷了身孕而洵大奶奶卻沒有動靜的緣故嗎?

五夫人心裏確實不痛快,年前齊洵說要納妾,鬧了一通後兩個人去別院住了幾天就不了了之,如今連唐氏都有子嗣了,齊洵還是膝下空空,這要渾到哪一日才成,她心裏暗惱離了齊老太君這邊,回去就摔了門,找了齊瑞茂吵著道:“你去和齊洵說,不管他用什麽方法,是停妻再娶還是納妾開通房,反正今年我都要抱上孫子!”

“你鬧什麽。”齊瑞茂關了門,壓著聲音道,“想讓所有人知道你眼紅齊皓媳婦兒有孕?”

“我就是眼紅了。”五夫人根本不管張著喉嚨對院子裏說,“人家娶了媳婦一個兩個的生,她倒好,自己生不了還霸著窩不讓別人生。”

齊瑞茂拉著她進房裏去,叱責道:“你給我閉嘴,你要是心裏不痛快,就把兒媳婦喊進來說幾句都成,這樣嚷嚷是你有面子,還是我有面子?!”五夫人氣的紅了眼睛,不理他。

這邊洵大奶奶自是聽到了,也料到了自家婆婆會有這一出鬧騰,聽到聲音就收拾了一番拐出了門去了連二奶奶那邊。

連二奶奶見她過來,就笑著道:“可是不順心了?”她婆婆和五嬸結伴去給老太君請安,她就想到了一會兒洵大奶奶就該到了,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在我這裏待會兒,等她消停了你再回去。”

“我懶得和她吵,有本事讓他納妾便是。”洵大奶奶冷笑一聲,“也讓她知道,是我攔著不讓,還是他兒子不願意。”

連二奶奶見她這個樣子就道:“成,你心裏敞亮的很,我就不勸你了。”輕輕笑了起來,兩人坐在房裏說了一刻的話,連二奶奶的兩個兒子從外面回來,娘長娘短喊著,洵大奶奶面上不露,可心裏總是有些酸楚,她坐不住就起身道,“我去齊宵房裏坐會兒,正好也有事找他媳婦兒說。”

“我也不留你。”連二奶奶知道她的心思,道,“她雖年紀小可也是個妙人,你和她說說話,她還能開導你。”

洵大奶奶笑笑就辭了連二奶奶出了門,一路來蓉卿這邊,路過唐氏院子裏,見裏面丫頭婆子進進出出喜笑顏開的樣子,心裏越發的落寞,進了蓉卿的院子,蕉娘正帶著幾個丫頭曬被褥,見她進來紛紛行禮喊大奶奶,洵大奶奶笑著應了就由明蘭引著進了次間裏。

蓉卿正坐在桌邊看一張有些破舊的輿圖,她看著一楞問道:“你怎麽看這東西?難不成要和五弟出門?”

“洵嫂嫂來了。”蓉卿請她坐,笑著道,“閑著無事看看罷了。”讓明蘭上了茶。

洵大奶奶在對面坐下,端了茶笑道:“我也沒什麽事,就想來找你說說話,沒耽誤你吧。”蓉卿笑著道,“我能有什麽事讓您耽誤的,您來我正好有人說話呢。”只怕是五夫人因著唐氏懷孕的事又鬧騰了,洵大奶奶在家裏呆不住,就到她這裏找清凈了。

兩人無目的的聊著,說著說著洵大奶奶還是說到唐氏懷孕的事情上:“……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兩個人可是分房睡的,家裏雖沒有人提,可在一個園子裏住著誰又看不出來。”一頓又道,“也不知什麽時候兩人之間……竟是有的身孕,真是意外。”上次唐氏說懷孕她就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不過是空歡喜,大家心知肚明也就不再提了。

“我也不知道。”蓉卿笑著道,“不過兩人日日在一處,又是夫妻,天長日久總會有感情的。”

洵大奶奶點著頭:“你說的也對,這原配的夫妻,不管怎麽樣心底裏都還是有感情的。”就想到了他和齊洵,嘆氣道,“不瞞你說,我雖是嘴硬,可也動搖過,若是大爺要納妾我也不會攔著他,子嗣是大事,我若攔著豈不是我不懂規矩,可是這心裏頭總還是暗暗期盼著他一直這麽強硬下去……”

是女人都會這麽想的,蓉卿安慰她:“洵大哥對您是極好的,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實在不成到時候您從安二奶奶那邊過繼一個也是可以,總歸是骨肉血親的,您說不是。”

“也只能這樣了,老二媳婦兒也表過態,若是我們真要過繼,她就索性再生一個給我們,年紀小不記事也好帶些。”洵大奶奶說的感動,“家裏人都對我好,反倒顯得我的不通情達理了。”很內疚的樣子。

蓉卿理解,可也沒有法子讓她懷上,只能說著些寬松的話安慰她。

洵大奶奶坐了一刻回去,這邊明蘭自外面回來,蓉卿問道:“徐夫人可還好?”明蘭點頭道,“我去的時候家裏正有客,我聽著像是吏部一位員外郎的夫人,兩人是舊識正說著話呢。”一頓又道,“奴婢就說照著夫人說的話自報了家門,那位員外郎的夫人看徐夫人的眼神立刻就不對了呢。”

蓉卿輕笑,人擡人高,她讓明蘭常去徐府的目的就是這個,家裏進進出出來往的是哪個府裏的,別人有心就能打聽到。

“我們去看看四奶奶吧。”蓉卿趁著午飯前過去看看唐氏,到那邊時平如和平意帶著婆子正搬著箱籠出來,在外頭整理布料,見蓉卿過來平如立刻丟了手裏的活迎過來,笑著道:“五奶奶來了,我們奶奶剛剛還念著您呢。”

“四嫂還好吧,早上可吃了東西?”蓉卿和她邊走邊說往房裏去,平如搖頭道,“早上吃了兩塊棗泥糕,說是有腥味就吐了,又喝了半碗清粥,沒一會兒功夫又吐了……”愁眉苦臉的,“這麽個吐法,人哪能受得了。”

蓉卿也不懂孕吐的事,安慰平如道:“許是各人反應不一,只要不激烈,就少吃多餐的伺候著,也都問問府裏有經驗的婆子。”

“是。”平如回的恭敬,話落就打了簾子,蓉卿進了臥室裏頭,唐氏正靠在床頭上,和齊老太君早上遣送的李媽媽說話,見蓉卿進來她笑著喊道,“五弟妹你來了。”

李媽媽頓身朝蓉卿行禮,蓉卿笑著喊了一聲四嫂,又和李媽媽點了點頭:“四嫂的身體,辛苦李媽媽了。”

“五奶奶客氣了。”李媽媽垂頭回不敢,五奶奶不過進門幾個月的功夫,涼國公府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管是不是因她而起,她都不是個簡單的人,且不說這些,就是她和府裏幾房的奶奶都相處的融洽來看,也是個八面玲瓏聰明機會的。

正房娶了這麽一位奶奶回來,也算是彌補了徐夫人的清高,唐氏的老實了。

“今天覺得怎麽樣。”蓉卿在床頭的杌子上坐下來,打量著唐氏,臉色比昨天稍好一些,唐氏點頭道,“就是聞不得香味兒,什麽飯菜的香,花香熏香,聞了就翻江倒海的惡心的慌。”

“這樣啊。”蓉卿回頭去看李媽媽,李媽媽立刻笑著道,“是這樣的,前三個月大多都有些這樣或那樣的反應,等過了這陣子就好一些了。”

蓉卿點點頭,和唐氏道:“有李媽媽在,您別怕。我瞧著你餓了就吃,吃了便是吐也得忍忍塞進去,東西從肚子裏過了一遍,總有東西留下來的。”

“五弟妹和李媽媽說的一樣。”唐氏笑著道,“剛剛我把粥吐了,李媽媽讓我漱了口又吃了半塊的蓮蓉酥。”話落,又捂著嘴趴在了床沿上,李媽媽輕車熟路立刻將痰盂遞過去,唐氏趴著幹嘔了半天,吐了酸水……

她擦著眼淚,笑著和蓉卿道:“這一回還真是留了半塊糕點。”心情很好的樣子。

蓉卿也忍不住笑。

這裏的動靜驚了隔壁的齊皓,他自己滾了輪椅過來,停在門口看著唐氏,唐氏一喜喊四爺,蓉卿和李媽媽也起身和他行禮,齊皓一一應了有些尷尬的問李媽媽:“可有什麽方子壓一壓的?”

李媽媽就笑著把剛剛和蓉卿說的話又和齊皓說了一遍,齊皓卻沒有一點就透,皺著眉頭看看唐氏又看看李媽媽,道:“便是這樣也傷身體,還是請了太醫來瞧瞧吧。”

李媽媽還要說什麽,蓉卿就朝她搖了搖頭,齊皓關心唐氏她們就該湊著迎著,不能打消了他的積極性。

“是!”李媽媽眼睛一轉就明白了蓉卿的心思,笑著出了門。

等唐醫正過來,搭了脈問了問情況自是沒什麽可說的,齊皓依舊是不放心的樣子,待蓉卿告辭回去,她看著唐氏猶豫的問道:“可是房裏空氣不好,若不然你去別院住些日子?”

唐氏就想到了神烈山上的五福庵,笑著搖頭道:“四爺不必管妾身,在家裏就很好,沒那麽嬌氣。”

齊皓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蓉卿回去歇了個午覺,做的都是華靜芝的夢,一會兒她騎著馬在黃河邊看風景,一會兒是她在蜀地山中奔跑,一會兒又是她過了玉門關在沙漠裏騎著駱駝……

畫面一轉,又變成她被人追殺喊著救命。

她一驚醒過來冷汗簌簌,明蘭掀了撩開帳子蕭延亦的道:“朱媽媽來了兩次了,說您若是起了去老太君那邊,有事的樣子。”

“怎麽不喊我。”蓉卿嘆了口氣,“幫我拿幹凈的裏衣來。”明蘭應是,拿了裏衣打了熱水服侍蓉卿梳洗,又吃了塊點心去了齊老太君房裏。

二夫人坐在裏頭陪齊老太君說話。

“你來的正好。”齊老太君笑著道,“正說三月三的事,家裏有喜事我就想著喜上加喜,三月三辦個春宴,可你二嬸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幾個嫂嫂或是弟妹房裏都又孩子忙著,所以讓你跟著你二嬸後頭,幫幫她搭把手。”

雖都有孩子,可哪個房裏沒有人,怎麽會讓她一個剛進門的新媳婦兒幫著二夫人?

蓉卿心頭狐疑,面上笑著道:“我手生,許多人也都不認識,我怕做不好。”齊老太君就指著二夫人,“讓你二嬸教你!”

“娘,她也不用我教,聰明著呢。”二夫人笑著起身攜了蓉卿的手,“你放手去做,有什麽想法就說,我年紀大了思想不免禁錮了些,你年輕有想法定然會和以往有些不同,我幫著你,聽你的。”

怎麽反過來就成了她主事二夫人搭手的了。

蓉卿朝齊老太君看去,就見她笑盈盈的看著自己,沒有反對的意思。

她越發的狐疑。

“祖母,二嬸……我……”蓉卿還想說什麽,齊老太君就笑著道,“就聽你二嬸的。”

蓉卿就只能垂頭應是,坐下來聽二夫人和老太君說這次春宴的打算,齊老太君道:“也就幾家通家之好,回頭讓你二嬸把名單給你,帖子的事你不用愁,讓你四哥操辦就成,旁的事你不懂或有不明白的就問你二嬸。”

蓉卿只得應是,又說了半天的話,天擦黑的時候揣著滿腹的疑問回了院子裏,待齊宵回來她和他道:“……為什麽讓我操辦春宴,我瞧著祖母或許還有別的想法。”

“祖母或許只是想讓人多認識些家裏的親眷,若是你覺得累,就推了,索性那些人總有機會認識的。”齊宵話落端茶啜了一口,並不是很在意老太君的意思,只關心蓉卿。

蓉卿卻是不以為然,她雖是正房的,可頭上有唐氏不說,家裏還有這麽多嫂嫂妯娌哪一個不比她進門時間長……

“不是。”蓉卿拉著他,輕聲道,“二嬸的態度也很奇怪。”

齊宵輕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管祖母有什麽想法,咱們就靜觀其變就成。”露出了個頗有深意的笑容。

蓉卿一楞瞇著眼睛去看他,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不和我說?”齊宵擺著手,“你都不知道,我哪裏知道。”蓉卿就托著下巴,狐疑的道,“難道祖母見四嫂懷了身孕,打算把另外幾個叔叔分出去了?”

齊宵輕笑,拉著她道:“這兩日我陪你去隔壁看看?”蓉卿擺著手,“我雖也好奇,可不願給人留了話柄,還是別去了。”讓人覺得她很想搬出去似的。

齊宵明白她的心思,就沒有再說,蓉卿想起徐夫人的事情來:“徐大人述職的事,你方便插手嗎?”就把徐夫人的境況和她說了一遍,“她對我有恩,能幫我們就幫幫,若是不能相信她也理解。”當初齊皓入獄董閣老彈劾,齊宵如今再幫著他的門生,說不定還會讓人覺得他有意示好。

齊宵回道:“徐大人有何打算?”蓉卿想了想道,“我沒有細問,想必是想原職留任。”

齊宵微微頷首,回道:“我知道了,若是徐夫人來求你,你如實相告即可。”

是要告訴徐夫人他們和董閣老的過節,和辦事的顧忌,蓉卿明白點頭應是。

接下來幾日,蓉卿就跟著二夫人後頭開始籌備春宴的事,婆子丫頭的調度,茶具器皿的點核,采購買辦的統算還有來往賓客的座位,二夫人道:“要不要請了戲班子來?”

“好啊。”蓉卿點頭道,“問問祖母的意思,她老人家愛聽哪個戲班子的戲,我們請了來,也熱鬧熱鬧。”

二夫人點頭,笑道:“她最愛昆曲,太倉有個梨花班,好多年錢過五十大壽在府裏整整唱了三天的堂會呢。”她想到當時熱鬧的場景,不由唏噓道,“說起來,家裏還真是有十幾年沒這麽熱鬧了。”

是因為徐夫人和齊瑞信之間的事情嗎。蓉卿沒有問笑著道:“那就讓人去打聽打聽。”兩人正說著話,外頭明蘭探了個頭,回道,“奶奶,徐夫人來了。”

蓉卿一楞,沒想到徐夫人會來,就笑著點頭,含著歉意和二夫人道:“是山東布政使徐大人的夫人,他們來京中述職……在永平府時常去府中走動……”

“那你趕緊去看看,別怠慢了人家。”二夫人笑著道,“戲班子的事我去和老太君說,你忙著吧。”

蓉卿就笑著應是出了門去,徐夫人已經由蕉娘請著在她的次間裏坐下來,蓉卿一進門就笑著喊道:“……您該派個婆子通知一聲的,讓您久等了。”

“原是打算的,可心裏著急見你,就直接過來了,聽說你再忙著春宴的事,沒打擾你吧。”徐夫人迎過來,蓉卿笑著搖頭,“也不是一日的功夫,索性還有些日子準備,不著急。”請徐夫人坐,問道,“您來可是尋我有事?”

“那天明蘭去找我,正巧是吏部員外郎的夫人在我那邊,我們以前見過幾面,就請她到家裏來做客……”她面露感激,“知道明蘭是你的貼身丫頭,她對我的態度立時就不一樣了。”

蓉卿笑笑,回道:“明蘭回來和我說了,我和五爺也沒什麽名頭,不過大家都在京城,多一分來往罷了。”

徐夫人知道這種話說多了反而顯得生疏了,就道:“不說了,不說了,我今兒來是來向你道謝的。”很鄭重的樣子,蓉卿聽著一楞,徐夫人就道,“雖說事情不是齊督都親自辦的,但我也曉得,若不是他從中周旋,不會辦的這麽順利。”

“怎麽說。”蓉卿這兩天沒有聽齊宵提過這事兒,乍一聽徐夫人說她也是楞了一下,徐夫人就解釋道,“述職的事拖了這麽久,我心裏也著急,原是想求你幫忙的,可是徐夫人攔住我,說了當年董閣老和齊督都的恩怨,我一聽覺得有道理,總不能為了我們的事讓齊督都為難……”徐夫人把事情緩緩說了一遍。

蓉卿聽完卻是忍了笑,齊宵當時沒有答應她給徐大人搭一把手,可是第二日上朝就和六部給事中的宋大人問了一句:“山東都司三月的軍餉可籌備妥當。”本是無關緊要的一句話,三月還沒到人家沒有批覆準備也在情理之中,他即便是要問也該去戶部問才對,可朝中人人都知道,齊督都和董閣老之間有嫌隙,宋大人聽了轉頭就去找戶部員外郎,一來二去就到了董閣老耳中,董閣老一查二月的軍餉已經撥了,三月的沒到還輪不到催的時候,就沒有再管……

這事兒也瞞不住,隔日朝堂上就有人寫奏折彈劾董閣老克扣左軍督都府山東都司的軍餉,本是沒有的事當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也不知誰就說起山東布政使述職的事情,瞧著樣兒董閣老也不管徐大人,連吏部那邊招呼都沒有打過……

暗地裏就有人說董閣老做了閣老眼界高了,連當年的門生也不扶持,董閣老以為是徐大人說的話,就找了徐大人去斥責了一通,事情就傳了出去,隔日看熱鬧的馬閣老就把徐大人原職留任的文書給蓋章批覆了。

人家師生不合,馬閣老當然要湊一把。

齊宵這半句話的事的,攪了幾個人幾日不安寧,最後董閣老連著被人彈劾了幾次,丟了面子不說,還失了徐大人這麽個學生。

“董閣老為人古板不變通我們也知道,這些年他雖沒有幫過我們,我們也不能忘了當年的恩,可是……”徐夫人說起來一肚子的苦水沒處倒,“徐大人雖被罵了,可總算是原職留任了,再來也是三年後,得過且過吧。”

三年後,誰知道董閣老還在不在內閣,馬閣老還管不管吏部呢。

“所以說,這件事若非齊督都出手,還真不知道拖到那一日,徐大人囑咐我,無論如何讓我當面謝謝你們。”徐夫人滿臉的感激,這一次來京城真是見識足了人情冷暖,若非蓉卿幫一把,她真不知道還有沒有臉留下去。

徐大人有著顧忌,不敢親自去找齊宵,怕被人瞧出端倪來,所以只能讓徐夫人來走她這邊。“他是局外人,做起來簡便一些,您別放在心上,我們之間就不言謝了。”蓉卿笑著,“那你們可定了何時啟程?若不然等過了三月三再走吧,家裏正要辦春宴,正想著給您送帖子去。”

“早點回去的好。”徐夫人是一刻不想留在京城,“等我們回去就托人把銀票給你帶回來,往後只要你不嫌棄,我們常來常往。”

蓉卿點著頭:“您說的見外了,您和母親走動我就是您侄女,都是一家人不說這些。”一頓又道,“何時走,到時候我去送您。”

“還有點事要辦,不過也就這三日的功夫,把瑣事理一理各處道個別就走了。”徐夫人按著蓉卿的手,“你別送了,我也主持中饋知道事情多,你別為我耽誤事兒。”

蓉卿也不和她客氣,就讓明蘭準備兩塊玉牌,又一些應天的特產讓徐夫人帶回去:“給慧瑩姐的兩個孩子玩,我這個姨母也沒有見過,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徐夫人笑著收了,道:“等你生了可千萬要遣個人去給我報喜。”

“還沒影的事兒。”蓉卿紅了臉,徐夫人又坐了一刻,蓉卿陪她去給齊老太君請了安,就送了她出門。

三天後徐大人和徐夫人離了京城,回了山東。

蓉卿笑著打趣齊宵:“都說武將比文官低一頭,我瞧著你有的是法子嘛。”她一直沒有太關註齊宵朝堂的事,而齊宵與她說的其實也不多,左軍督都府裏事情多,也不是一句半句說的清楚的。

“小丫頭。”齊宵笑著道,“膽子越發的大,竟是逮著機會就打趣我了。”

蓉卿哈哈笑了起來,巴著他的肩頭,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笑道:“人家是引你為榮呢,怎麽叫打趣。”齊宵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刮了她的鼻子,湊著她的唇瓣笑道,“這點獎勵可不夠。”

蓉卿嘟了嘴,笑的眉眼彎彎:“督都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妾身肝腦塗在所不辭。”

齊宵抱著她,卻是苦著臉不說話,引得蓉卿越發笑個不停。

夫妻兩人鬧了一通,蓉卿問齊宵:“魯忱那邊可有消息回來?”齊宵聲音沈沈的回道,“說是在廣平曾有人見過她們,並不敢確定,但形容相貌說的有幾分相似。”

畢竟過去也有幾個月了,再查著實費工夫。

“也不管真假,先尋了再說。”蓉卿嘆了口氣,“若真是靜芝姐,那會不會她們真的往西北去了呢。”

齊宵頷首,回道:“她若不想回蘇州,又不願南下,西北確實是唯一的選擇。”

雖說西北很大,只要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還有件事要與你說。”齊宵說著微頓,道,“棟哥兒謀缺的事已經定下來,這兩日就會文書過來,落的是驍騎右衛,在我屬下管治,你得空去和樺大嫂嫂說一聲。”

這是要讓樺大奶奶記著她的人情,蓉卿收了心思,笑著點頭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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